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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恒长篇小说连载——《大 东 路》之三

时间:2020-07-29 15:39:23 来源: 作者:
作者简介;曾恒,供职于湖南邵东农商银行,多年来从事散文和短篇小说创作,在各种报刊发表小说、散文、诗歌近百篇,系邵阳市作家协
 
       【一部惨烈悲壮的平民抗战,一段生命尽头的旷世姻缘】
 
 
         第003章  坡子村迷雾  
1
      陈天鹏刚刚跨进屋门就一头栽倒在地。众人一声惊呼,赶紧将他抬到床上。
        老古伸手在陈天鹏额头上摸了一把,吃惊地道:“滚烫的,这位长官的伤势很重啊。”
陈中超慌了手脚,眼巴巴地看着老古:“那怎么办,这里荒野山村,什么药物都没有。”
老古慢慢地靠着床边坐下,像个老医生似的,眯着眼睛替陈长官把脉。过了一会,老古转过身去,从黑糊糊的裘柜里找出一包粉末,倒进碗里加水调匀,然后交给陈中超:“你把这个给长官喂了。”
陈中超问:“这是什么,这个能吃吗?”
老古说:“这是金枪药,先把这碗药水喝了,一会再往伤口上撒上一包。”又招呼小六子端来一盆凉水,教他把毛巾放在冷水中浸透,再拧干了敷到陈长官的额头上。
小六子的两根鼻涕滋遛滋遛的,在鼻孔下边出出进进忙活个不停,他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干活。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转个不停,看看躺着的,又看看站着的,再看看坐着的,对三个陌生人充满了好奇。
陈中超平时依着整洁,即便是在战场上,他的衣着也是中规中矩,从不马虎。哪知偏生碰上一个小六子,两根鼻涕整天都斯哈斯哈的,弄得他连烧饼都吃不下去。小六子想和他说话,陈中超立即走开了,心想一个鼻涕鬼,懒得搭理他。趁着天还没黑,陈中超到村子里转了个圈。
东一间西一间的木板屋舍散落在山坡上,矮小而又简陋,乍看上去,像是贴在山腰上的几幅画。村子中央有一小块平地,堆放着一些碎石。村后是阴森森的老林子,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鸟叫,整个村庄十分安静,空无一人。奇怪的是每间屋子都空荡荡的,什么家具都没有,屋子中间却有一个半米来高的土堆堆。陈中超看过之后,心情怪怪的。整个村庄唯独老古住的是一幢土胚屋子,三间两层,位于坡地的凹口,好像是一个世外高人将那间屋子猛推一掌,把它嵌进去的。一条小道从屋子门前经过,屋后是一堵人工削平的土墙,屋子侧面有一个小水塘,弯弯曲曲的小道绕着水塘转了半个圈,径直往后山去了。
老古很努力地把房子打扫了一通,清理出一大堆的垃圾。
第二天,哑巴妹子也不用招呼,自个去把小六子的活接了下来,手法熟练地给陈长官做冷敷。她恢复得这么快,大家都感到意外。老古看着哑巴妹子一脸的汗,非常关心地问道:“闺女,你的身体还好吧,你没事吧?”哑巴妹子只管点头,不说话。
小六子说道:“爷爷,她是哑巴。”
老古扬起巴掌喝道:“胡说,乱讲话,我打你。”
小六子赶紧把嘴巴闭上了。
老古担心妹子的身体没好熨贴,劝她道:“闺女,你歇着吧,这些活路不要你做。”接着再问她的家世,她就流泪了。
老古心想,这闺女一定是在心里藏着很深的隐痛,不愿意说话。连忙安慰她:“不哭不哭,我知道你不想说话。这年头兵荒马乱的,只要人没事就好。大家伙现在都有伤在身,你们也不着急,都安心在我这里歇息养伤,等到身体好了再作打算。”
陈天鹏躺在床上,这是老古家里唯一的一张床。老古另外弄了几块板子,在侧屋里给哑女搭了个铺。哑女不去,她执意守在陈长官的床前,困了就趴在床边上打盹。老古一看,干脆就把哑女的铺位移到陈长官的床边上,他自己在堂屋里摊开一床席子,与小六子将就着睡了。
山里的夜晚凉快,很容易催人入睡。陈中超困得不行,侧身在大哥身边躺下来,很快就睡着了。忽然在梦中听到几声轻微的脚步声,似乎有人从身边走过。陈中超幡然惊醒,大哥在床上并没有任何移动的现象,哑女也在边铺上睡觉,屋里并无旁人。正在疑惑,外面又传来几下细微的响声,夜深人静,声音虽然很小,听起来却十分清晰。陈中超踮着脚尖下床,透过窗格向外张望,只见一个黑影轻飘飘地向村里走去。
陈中超一惊,欲待跟踪出去看个究竟,却又担心大哥一人留在屋里,弄不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,因此脚下不敢挪动。过了好大一会,又见黑影打村里过来,到了堂屋门前一晃就不见了,那黑影有点像老古。陈中超暗自心惊,不知这老家伙半夜三更的在搞什么鬼,正待过去喝问,大哥忽然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,接着又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来。
陈中超急忙上前托起大哥的头,正在慌乱中,房门嘎吱一声开了,老古跨进屋里唤道:“不要动他的身体,让他偏头把淤血吐尽即可。”说罢又拿出一个小纸包来,把一包白色的粉末抖入碗里调匀,交待道:“陈长官伤得太重,加上一路奔走,引起内脏出血,你把这个喂他服下,然后任其卧床休息。”
陈中超满腹狐疑。
老古看到陈中超的眼神不对,知道是他心存疑虑,便把调好的汤药自个喝了一口,然后再把药碗交到他手上。陈中超依然瞪着老古不做声,他不知道老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欲待问话,转念又想,此处山庄十分诡异,现在不如装聋作哑,一切皆等大哥身体复原了再说。心下计议已定,自己又把汤药喝一口,觉得没有问题,这才缓缓地给大哥喂药。
自此之后,陈中超每日暗中提防老古。
第二天,老古摸了一下陈天鹏的额头,说道:“今天好些了,没有昨天那么烫手。我出去找几味草药,你们在家里招呼陈长官。白天气温高,一定要记住用湿毛巾给他降温。”说罢从阁楼上拎了一个背篓下来,对小六子说道:“我要进山采药,你去地窖里看一下还有没有红薯。”
小六子吸着鼻涕追出去喊道:“爷爷,地窖里没有红薯了。”
老古回过身来:“哦,没有啦?”
小六子又道:“早就没有了。”
陈中超揭开鼎锅看了一眼,里面空空如也,果然是什么都没有。心想这个老家伙一定是在演戏,你演吧,我倒要看一看你最后演的是什么。于是冷笑道:“没事,我这不是还有烧饼吗,饿不着大家。”说着就打包袱里摸出几只烧饼来分给大家,一人一个。这几天无论是神秘莫测的老古,还是不会说话的女子,都使他心里疑虑重重。他担心大哥会有什么意外,因而不敢离开这间屋子半步。
小六子接了烧饼跑向门外,把烧饼交给爷爷。
陈中超心道,这鼻涕鬼又来作怪。问道:“小六子,你不吃烧饼吗?”
小六子擦一把鼻涕,不说话,却把一双眼睛盯着陈中超手里的烧饼袋子。
老古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破布,在小六子的脸上擦过来擦过去,总算把两根鼻涕擦了个不干不净。然后将小六子给他的烧饼塞了回去,说道:“爷爷有一个烧饼够了,这个是你的。”
“爷爷吃,小六子在家里,不饿。”
“乱讲,拿去。”
“等一下!”陈中超听懂了,老家伙进山采药,小六子担心爷爷一个烧饼吃不饱。小鼻涕人小鬼大,却有点孝心。陈中超索性又从包裹里抓了两个烧饼,连同灌满水的军用水壶,一并递给老古。
老古接过水壶,却把陈中超手上的烧饼推了回去:“我有一个就够了,这些你先留着吧。”说罢背着篓子径直走啦。
陈中超愣了半晌,心里骂道:老东西,给你吃的还要摆谱。
 
 
2
老古让哑巴妹子把背篓里的草药分拣出来,教她将草药摊在石板上擂碎打浆,之后走过去对陈中超说:“陈长官的背后有一块二指多宽的弹片,必须马上拔出来。”
这也正是陈中超担心的事,那块弹片有一小半裸露在外面,寻常的话就是看一眼也会痛得发颤。
老古又说:“弹片的位置很浅,我们现在得把它取出来。”
“取弹片?你又不是医生!”不管怎么看,老古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取弹片的人。陈中超特别担心这个阴鸷的老家伙,别使出什么手段来坏了大哥的性命。
“我就是医生。不管你信不信,要想救你的长官,就必须取弹片!”老古把话说得不紧不慢,态度非常认真。
陈中超瞪圆了眼睛,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。
老古双手一摊:“弹片取不取由你决定,反正是你的长官。不过,背后的弹片离心脏很近,非常危险。如果不取出来,万一引起破伤风你莫怪我就是!”说罢起身离去。
哑巴妹子急得满脸通红,拖住老古的衣服不让走,回头看着陈中超,使劲地点头。
陈中超心里也着实发慌,却又不敢让老家伙小看了自己,于是说道:“好哇,不就是取弹片吗,取!不过,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,你要是没把握就别乱来,我都看着呢!”
老古回过身来:“你尽管看着就是。我告诉你,这个村里只要老古看过的病,没有治不好的。”
陈中超冷笑。本要反呛老古,现在整个村里没有一个人,你爱怎么说都行!但一想到大哥背上的弹片,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。
老古说道:“你们先把陈长官的身子翻过来,让他趴着。记住,取弹片的时候,这闺女得给我做帮手,你只可以远远地看,不准靠近,也不准出声!”
老古在陈天鹏的伤口上面浇了一碗熬制过的药水。
半个时辰过去,弹片取出来了。真不知道老古使的是什么妖法,手术的时候,陈天鹏一直在昏睡,好像一点都不知道疼痛,可能是那碗水有麻醉的作用。陈中超远远地看着老古做手术,感到心惊肉跳,浑身都湿透了,好像这块弹片是长在他身上似的。
第三天,陈天鹏的眼皮跳了几下,他感到眼皮很沉重,好不容易才睁了开来。这时候,他的背部特别的痛,好像是被人扎了把刀子在里面一样。
“哥!”陈中超惊喜地喊道。陈天鹏昏睡的时候,陈中超一直守在床前,已经两天两夜未曾合眼。过了一会,哑巴妹子端着一个木盆进来,她将水里的粗布拧干,在陈天鹏的脸上轻轻地擦拭一遍,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。哑巴妹子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时,双手一直捏着他手臂上的肌肉不放。陈天鹏的体魄非常强壮,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独特的气息。
看着哑巴妹子,陈天鹏想起了河边上的一些片段。
几天过去了,陈天鹏觉得伤口没有原先那么疼了,脸色稍微好了一点。这天晚上,陈中超早早地上了床,打算踏踏实实地睡个安稳觉。夜深人静,忽然外面又传来几声轻微的脚步声。警卫出身的陈中超特别警觉,当即翻身起床,果然看到一个人影从窗外闪过。那人走路脚下很轻,身子轻飘飘的。陈中超再也按捺不住,拉开侧门悄悄跟了上去。不一会就到了村子西头,只见那人一闪身进入了一间小木屋。
陈中超隐身于一颗大树之后,目不转睛地盯住小木屋。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,那人又返身从屋里出来,这回终于看得明明白白,这个人果然是老古。只见他回身把小木屋的门关上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待得老古走远,陈中超方才悄然无声地潜到小木屋门前,推了几下,那门丝毫不动,伸手一摸,门上有一把方形挂锁,房门已被锁了。陈中超本想一把扭开锁头,却又想道,老古如果存有阴谋,如此做法定会打草惊蛇。于是转到窗格之外,借着月光向内张望,但见屋子里除了有个不大不小的土堆,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。
心下里正在疑惑。忽而想起大哥。当下吓了一跳,赶紧返身赶回屋里,却见大哥依然躺在床上熟睡,这才拍了一下怦怦直跳的胸口,长长地吁了一口气。只因满腹惊疑,是夜再也没有入睡。
 
 
3
天亮之后,老古照常过来看视陈长官的伤情,拿脉之后,枯槁的脸上露出了喜色:“已经好多了,应当抓紧调理,还要进补一些营养。”说完之后,径直上了阁楼。
陈中超心道,老家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。烧饼已经全都吃光了,现在什么吃的都没有,却来说什么进补营养,笑话!
老古从小阁楼下来,手里居然拎着一把长枪:“这是前些天捡洋落得来的,我也不会用,你拿着吧。”
陈中超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老家伙居然会主动缴械投降?接过枪来一看,居然是一把美式汤姆森冲锋枪。拉开枪栓,但见枪膛铮光发亮,足足有九成新。
“嗬,捡洋落居然可以捡来这么高级的家伙!”
“路边的好枪扔得到处都是,可惜我拎不动,我要是多一把子劲,就会多捡一些回来。”老古说罢又递过一只一尺见方的木盒子。
陈中超打开盒子一看,里面全是黄澄澄的子弹,子弹一旁还放着一个木柄手榴弹。盒子内侧另有一个小隔层,里面放着一个土黄色的手枪皮套,枪套的外面并排卡放着五粒圆头子弹。陈中超将皮套拿出来,从中抽出一支瓦蓝铮亮的小手枪来,“勃朗宁!”
老古说:“要是你的枪法没有问题,山里的野鸡野兔多的是,都是有营养的东西。”
陈中超心想这老家伙把枪都交了,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坏心眼吧。但一想到老家伙深更半夜地往外跑他就头皮发紧,莫非这老家伙是有夜游症?这时候,所有的人都在饿肚子,陈中超抓起子弹一颗一颗地压到弹夹里,思忖着自己该不该进山打猎。
等到把三个弹夹都卡满了子弹,陈中超终于那定了主意,自言自语道:“看样子,我是该到山里转转了。”他想,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大家饿死,还不如进山去碰一碰运气,也许那是一条求生的路子。
陈中超话音刚落,小六子嗖的一声跳了出来:“是要去打猎吗,我带你去。”
陈中超吓了一跳,没好气地道:“去去去,你小子怎么尽想好事,就你那小样,我要你带?瞧你那鼻涕,呆一边去吧!”
小六子赶紧扯起衣袖往脸上一抹,顿时变成了一张花脸。
哪知忙中出错,扯过去擦鼻涕的却是陈中超的衣袖。陈中超差点窒息,喝道:“哎,鼻涕鬼,你要干什么,你是要造反不成!”三下五除二地将擦过鼻涕的外套剥了下来,猛地一把摔在地上,回手便要去揍小六子。
小六子一楞神,小鼻孔里忽地吹出一个灯泡大的气球来,未等他人反应过来,那气球“啪”的一声炸了,一汪鼻涕便似弹片一般四处飞溅。
“哇!”陈中超顿时弹出一米开外。待得再去拿那小六子时,他早已泥鳅般地一滑,远远地跑了开去:“你不带我去,我就抹鼻涕,我就反了,就反!就反!”一边喊一边示威一般地舞动双手。
哑女却忍不住笑了,连忙把陈中超的外套拿到塘边去洗刷。小鼻涕估摸着陈中超追不上自己了,又远远地站着乱喊:“山里有陷阱,爷爷说啦,你要是出去打猎,就得让我去给你带路,我得保护你的安全。”
陈中超差点气哭:“我要你个鼻涕鬼来保护安全?想收保护费呀,等会逮住你再说!”
老古走近前来说道:“小陈长官,你别看小六子人小,但他认路,你进山就必须得带上他。原来这村子的七八户人家都是猎户,他们在山里装了不少捕兽的夹子,还有陷阱、竹箭、吊索,你不能乱走,要是中了机关可不是好玩的。”说罢一笑,自个到灶屋里给陈长官煎草药去了。
陈中超听了,也只好骑驴下坡,带上小六子进山去了。
陈中超的枪法准得出奇,弹无虚发,山里的野兽只要进入他的射程,几乎就没有逃得掉的。第一天的战果很丰富,野鸡、野兔的打了七八只,第二天打了一头不大不小的麂子,过几天又碰上一头不知死活的野猪,那家伙仗着一身泥巴铠甲就以为刀枪不入,竟然对着枪口冲撞过来,陈中超一个连射,将它打得一头栽倒在地。
小六子对中超叔叔的枪法,可是佩服得很,说比他爷爷的枪法准多了。
陈中超问道:“你爷爷经常打枪吗?”
小六子摇头:“爷爷没打过枪。”
陈中超“那你怎么知道我的枪法比他准?”
小六子鬼精得很:“我逗你玩的。”说罢就跑到草皮地上打滚去了。
陈中超拿他也没什么办法。每天出去打猎,小六子都会跟在后面,枪声一响,他就吸着鼻涕跑过去,飞快地把中枪的野兽拣回来。小六子个头矮矮小小,精瘦精瘦的,像个十把岁的小屁孩,其实他快十二岁了。他的动作相当灵敏,爬树比猴子还快。慢慢的,陈中超开始有点喜欢起这小子来了。一个多月过去,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,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。
打回来的野味越来越多,一时间也吃不完,哑女就把剩下的野猪肉切成条条块块,抹上盐粒晾晒起来,做成风干腊肉。斑鸠、野山鸡什么的,哑女就加上点山药什么的清炖,既美味又滋补。难得有这么好的营养鸡汤,陈天鹏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。
看着大哥的身体慢慢恢复,陈中超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。他索性放开手脚打猎,附近的飞禽走兽,遭受他这一阵子的突击猎杀,吓得全都没了踪迹。
山里的野兽也是有灵性的,它们在面临危险的时候,会远远地避走开去。陈中超却越玩越上了瘾,近处没有了,就与小六子翻山越岭往远处走。这一日,两人转悠了大半天也没碰上一个野兽,觉得忒没味。待得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坡下,便倚着一棵断裂的枯树坐下来,打算歇一阵再走。陈中超打开水壶盖子,仰着头大口灌水,然后把水壶递给小六子。
小六子学着陈中超的样,水壶向下,仰起头来喝水,却被呛了个半死。
“    你看你看,你就这熊样,连喝水都不会,要不要我来教一教你。”
    “不要你教,谁不会!”这小六子偏偏是个不服输的种,将一壶水从头顶直接浇灌下来,把全身淋了个透。
“    你这叫喝水吗?”
“    我就是不想喝水。我要和你比,谁不怕口干。”小六子说完在裤兜里掏出一把弹弓来,双手一拉,“啪!”地一声,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地射在对面的树干上。
    “呵呵,你小子还有这一手,难怪牛哄哄的。”
“    就是,我的弹弓可以百发百中!”
“    是吗,哈哈。那好,今天不走啦,就在这里守株待兔吧,我要看看你的弹弓到底能不能打个兔子野猪什么的,还要看看你不喝水到底能扛得了多久,到时候渴死你。”
       小六子不知道守株待兔是什么意思,正要打破砂锅问到底,身边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响声。陈中超嗖地一声弹了起来,提枪四顾,什么野兽都没有看见。再竖起耳朵细听,“咕嘟、咕嘟……”声音断断续续,好像是从枯树里面发出来的。
        陈中超细看眼前的枯树,大约有二人合抱粗细,上半截没啦,估计是雷劈断的。不一会枯树里又传来几声“咕嘟咕嘟”的声音。山中多有千年树,世上难逢百岁人。陈中超心想,难不成今天碰上树精了?正待看个究竟,小六子已经猴精一般地爬到枯树上面去了,叫道:“上面有个空心的树洞,声音是这里面发出来的。”
       陈中超吓了一跳,心想这小子胆子忒大,连声喊道:“小六子,你给我下来,小心有蛇。”小六子飞快地摘了根树枝,不管不顾地往树洞里鼓捣,把下面的陈中超紧张得要命。不一会,小六子居然从上面扔下三只狗崽子来,原来奇怪的声音是这三只小把戏发出来的。
       陈中超惊讶不已:“树洞里怎么会有狗崽子?”心想莫不是前些天里鬼子飞机四处狂轰滥炸,村里的母狗受惊过度跑到树洞里避难,顺便生出一窝崽崽来。这三个小把戏毛色淡黄,头宽、短吻,圆圆的小鼻子,看上去蛮可爱的。陈中超双手一捧,小把戏就张开肉呼呼的小嘴啃住他的手指头不放,一个劲地吮吸,摆明了还未断奶。陈中超大喜,表扬小六子道:“不错,居然弄了几条活的。带回去炖汤吧。”
      小六子赶紧把小崽子抱了过去:“就不炖汤,我要把这三只小狗养大,给爷爷看门子。”可能是枯树太高了一点,三只小崽子被摔得有点狠。回到家里,小六子发现一只狗崽子断了一条腿,另一只也病恹恹的,只剩下一个活蹦乱跳的。小六子这回的耐心可好了,先是给三个小家伙喂了一点稀汤,然后又给断了腿的小崽子上了两块夹板,前前后后忙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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