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每年的今天
都是外公的生日
总有难以遏制的思忆
一直涌动不息
外公坟头的杂草
是不是又长高啦
外公坟前的小树
是不是挡住了
他瞭望外面的视线
岁月的风啊
吹动着昏黄的灯
窗外的雨水
漂打遥远的记忆
青年时代的外公
写一手标准的欧体
是刻板印刷的书法大家
二
很早，外公外婆就带着
襁褓中的我，相依为命
小小的我好想好想
快快长大
上学的年龄到了
每到放学的时间
外公总是站在工厂的门口
紧盯着学校的方向
等候我的归来
记得我生病的时候
外公会把我背在背上
趟过杂草丛生的小道
一步一步地往医院走
沉默寡言的外公
格外地慈祥和体贴
我经常欺负外公
我喜欢扑到他的身上
黏住外公不放
直到把外公手里的零钱
一分一分地抠出来
然后逃之夭夭
带着稚嫩的欢笑
三
外公老啦
陷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浑浊的酱色
几乎完全失去光明
加上老年耳聋
只能凭借感觉
辨识身边的人和物
外公越来越老
佝偻而干瘦的身子
总是柱着棍子
在小区大院里
踽踽独行
因为患上了黑夜恐惧症
大白天也会在院子里
呼喊亲人的名字
无情的岁月
一点一点，一滴一滴
消磨外公剩余的日子
泪流的痕迹
在外公的脸上爬出小沟
只要有人和他说话
他在笑着的时候也会流泪
四
外公的思想深处
有抹不去的孤独
时常站在门口发呆
一张枯黄的脸布满了黑斑
如同一张陈年的旧报纸
写满沧桑和无奈
耄耋之年
外公吐字不清
经常含混地呼唤我的小名
枯枝般的老手紧紧攥着
一次又一次地伸过来
将手中一元一元的零钱
悄悄塞进我的手心里
我抚弄着皱巴巴的票子
却无法遏制涌出眼眶的泪水
外公曾经的青春年华
都哪里去了啊
五
去世的外公
和外婆安葬在一起
每年清明
无论是梅雨霏霏
还是烈日骄阳
我都会走到外公的坟前
点上思亲的香火
跪拜外公的在天之灵
秋风扫过，黄叶飘零
山梁上卷过飘荡的迷雾
燃烧的黄纸
化作青烟，飘过穹苍
西风吹过漫天的凄凉
却带不走心里恒久的思念
天国的外公
一切可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