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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收地

时间:2019-10-21 16:07:33 来源:中国农商行网 作者:璎 珞

白露过后,河面一天胜似一天地开阔起来。河上有运泥船“突突突”地开来开去。运泥船吃水很深,坐在船沿上,腿脚挂在外帮,伸手可以捞到浮在水面上的野菱蓬。

庄稼地也逐渐褪去青涩,露出日渐饱满的肚皮。黄豆的叶片由墨绿转为浅黄,并且使劲往下耷,骄傲地腆起满秸鼓鼓囊囊的豆荚;花生待泥地里熬过了一夏,叶片早已被蜗牛、蚂蚱轮番啃啮得豁里歪齿;山芋的藤蔓日渐稀疏,山芋则钻在泥里拼命地长个儿,将雍起的土陇撑开一道道细缝儿;芦稷穗、水稻穗甚至狗尾巴草的籽儿都饱满了,一水儿垂下了头……

早餐熟了。大花狸猫早已急不可耐地在小桌脚边伸腰扭怪,蹭来蹭去。早秋的黄玉黍已经掰下、剥开、晒干,送到村北头儿的碾坊磨成了粉,再变成大灶上熬得稠稠的新玉黍糁儿粥。锅里炖着今春腌的黄花菜、豌豆头。掀开锅盖,浇上一勺香喷喷的新菜籽油。

出太阳了,早露渐收,该收割了。芳儿妈妈围上头巾、扛上钉耙,芳儿爸爸挑着箩筐走在前头,我们提着小锹、拎着爬爬凳儿跟在后头。一路上闲不住,东扯一朵牵牛花,西揪一根狗尾巴草,脚踢瓦片、石子,见狗打狗,见鸡撵鸡。

拔花生。小锹轻轻一挖,一大串花生果儿顺势带出来。不大会儿,一畦地翻成数行挂着脐带的白生生的“小娃娃”。扒山芋了。山芋藤扯到一边,成堆的红皮栗子、山芋翻到另一边。扒山芋是技术活儿,大人不让碰,我们就负责往筐里拣。掰棒子简单,一会儿就掰一筐,但是目测鉴别玉黍秆子哪个更甜,我至今没搞明白。拔黄豆秸秆是个苦活儿。黄豆荚硬,戳手,叶子下面有时还藏着“洋辣子”。提起这三个字就惊悚。这活儿不敢干,不干!

地里一闹腾,虫子们慌了心神。铲玉黍秆子,一锹下去,拱土的青蚯蚓断成两截。看它撅啊、跳啊,自己都觉得疼,赶紧用泥把它掩上。 “土癞狗儿”(蝼蛄)不知趣,从新翻的泥里抖抖索索地爬上来。 “土癞狗儿”是个坏东西。瞅准,一锹腰斩,身首分家。蚂蚱胆儿肥,一蹦,竟然跳到人身上。逮住,扯了它细长的腿或者薄薄的翅膀。

西边,有人在收割后半干的稻田里挖“长鱼”(黄鳝)。赶紧丢了小锹看稀罕去。路过黄豆地。套种的甜芦栗长得又高又粗。谁让你太招摇,顺手掰两根嚼嚼。

“今天晚上五队晒场上放电影!”桥口的大喇叭里,歪嘴的先发叔哇啦哇啦地喊。 “放电影?在哪?在哪?”一下子,老老少少都来了劲儿。

早早收工。顺路割一刀韭菜,摘两只紫茄,撸几串扁豆。

晚霞尚在西边,晒场上勾魂摄魄的大电影幕已经竖起来了。赶紧拉风箱、炒菜、烧夜饭;涮锅,炒蚕豆、炒南瓜子、葵花子,烧洗澡水……

扛上大条凳,抄田埂,一溜小跑着去,还是晚到了。晒场上排满了凳子,挤满了人。没关系,骑树杈上、爬到银幕反面的稻草垛上看也一样津津有味。

《闪闪的红星》《小兵张嘎》《地道战》……美好的东西总是倏忽而过,转眼,放映机旁竹竿上挑着的白炽灯亮了,银幕上打出了大大的“完”字。意犹未尽。伸个长长的懒腰,眨眨、揉揉酸疼的眼睛,咦?眼皮、睫毛、手臂寒津津的。

抬头,月到中天。不知不觉夜露已下,月光哗哗,溅了一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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